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纳博科夫与“Тоска”:当普希金的忧郁跨越语言之海

纳博科夫与“Тоска”:当普希金的忧郁跨越语言之海
基拉·利西茨卡娅 (照片元素来源:罗曼·丹尼索夫/Global Look Press)
  翻开《叶甫盖尼·奥涅金》,你会发现一种只属于俄语的情绪——“тоска”(托斯卡)。它像北国冬日的长夜,静静渗入诗句与人物心底。半个多世纪前,文学巨匠弗拉基米尔·纳博科夫在将这部诗体小说译成英语时,就被这个单词困住了。它既不是单纯的悲伤,也不是简单的孤独,而是一种难以言表、绵延不绝的心灵状态。为了找到一个能在英语中安放这份复杂感情的词,纳博科夫几乎把整个词典翻了个遍。

  在《叶甫盖尼·奥涅金》中,普希金对“тоска”情有独钟——带有“тоск-”词根的表达出现了整整16次,包括“тосковать”(感到忧郁)、“тоскующий”(正在忧郁的)以及名词“тоска”本身。每一次出现,都是一次情感色彩的细微变化;每一次翻译,都是纳博科夫与普希金之间的隐秘对话。

  面对“тоскующая лень”(忧郁的倦怠)与“тоска ночная”(夜的忧伤),他选择了“fret”和“fretting”,更接近焦虑与不安的氛围。在“пишу, и сердце не тоскует”(我写着,心不再忧郁)中,他用“the heart does not pine”来传达一种欲望的缺失。当译到塔季扬娜对保姆的倾诉——“ах, няня, няня, я тоскую”(啊,奶娘,我好忧伤)时,他觉得“I feel dismal”最为贴切,突出的是压抑与低落。至于“тоской и рифмами томим”(被忧伤与韵律折磨着),他用“yearnings”,表达炽烈的渴望。

  有时,纳博科夫会选用带有古典气息的“throes”,用于“в тоске любовных помышлений”(在爱情的思绪中忧伤)与“в тоске безумных сожалений”(在疯狂悔恨的忧伤中)。面对“опять тоска, опять любовь”(又是忧伤,又是爱情)、“тоска любви Татьяну гонит”(爱情的忧伤驱使着塔季扬娜)、“читаю с тайною тоскою”(怀着隐秘的忧伤读着),他会用“ache”甚至“heartache”——虽然这在英语中更像牙痛或身体疼痛,却被他赋予了情感重量。

  而在更多时候,他会用“anguish”——“сгорая негой и тоской”(燃烧在柔情与忧伤中)、“ее ревнивая тоска”(她嫉妒的忧伤)、“тоска волнуемой души”(心魂翻涌的忧伤)、“в тоске сердечных угрызений”(在内心谴责的忧伤中)……这个词,或许最接近“тоска”作为心灵痛苦的本质。

  在纳博科夫的译笔下,普希金的“тоска”不再是一个孤立的词,而是一串在英语世界中漂泊的情绪坐标。从“fret”的不安,到“anguish”的深痛,每一次选择都像是在为读者调试情感的色温。也许,“тоска”本身就无法被单一词语完全取代——它既是语言的挑战,也是文化的邀约。当我们尝试在另一种语言中安放它时,不只是翻译一段文字,而是在跨越两种世界的感受差距。

  那么,如果换作你,你会如何翻译普希金的“тоска”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