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《奥涅金》引爆银幕:经典重生还是灾难改编?2024俄版全解析

萨里克·安德烈亚斯扬/安德烈亚斯扬兄弟电影公司(2024)
萨里克·安德烈亚斯扬/安德烈亚斯扬兄弟电影公司(2024)
  想象一下:2024年初春的莫斯科影院,灯光渐暗,银幕亮起——普希金笔下那些流淌了200年的诗句,正试图穿越时光,在21世纪的镜头中寻找新的生命。导演萨里克·安德烈亚相深吸一口气,他知道自己触碰的不仅是“俄国文学太阳”的皇冠明珠,更是一个被公认为“不可改编”的神话。首周末票房冲破3亿卢布,社交媒体热议如潮,赞誉与板砖齐飞……这部胆敢重塑《叶甫盖尼·奥涅金》的新片,究竟是一场致敬经典的壮举,还是一次鲁莽的冒险?让我们拆解银幕内外的五重奏。

  亚历山大·普希金著名小说《叶甫盖尼·奥涅金》的新改编电影,于2024年3月在俄罗斯影院上映。导演们很少敢于进行如此壮举,我们自然不能错过。

  亚历山大·普希金著名小说《叶甫盖尼·奥涅金》的新改编电影,于2024年3月在俄罗斯影院上映。导演们很少敢于进行如此壮举。

  这部小说极其复杂,完全以诗歌体写成,同时还囊括了海量关于19世纪上半叶俄国生活的细节与思想。即便如此,导演萨里克·安德烈亚相还是接下了这个艰巨的任务。影片立即引起了公众和评论界的广泛关注——上映首周末,它就登顶俄罗斯及独联体地区的票房榜,收入超过3亿卢布。

  下面我们就来聊聊这部电影的亮点与槽点。

  每个俄国人都知道塔季扬娜和奥涅金的故事,但这部神作因其极高的改编难度,敢于将其搬上银幕的勇者寥寥无几。正因如此,所有人都涌进影院,要么为之倾倒,要么将其批得体无完肤。

  1、《叶甫盖尼·奥涅金》的影视改编本就凤毛麟角

  仅凭这部小说推出了新改编电影这一事实本身,就已是观看的充分理由。不同于托尔斯泰的《安娜·卡列尼娜》已被搬上银幕数十次,敢于挑战普希金这部伟大著作的导演屈指可数。

  究其原因,在于它对于舞台剧改编或影视化而言都异常棘手。首要难点在于其通篇诗歌体形式,任何形式的“转译”都仿佛是对天才文本的亵渎。相比之下,改编柴可夫斯基歌剧《叶甫盖尼·奥涅金》更为常见,因为诗句配以音乐听起来更为自然和谐。

  此外,小说结构精巧复杂,内容包罗万象。它被誉为“俄罗斯生活的百科全书”绝非虚名。除了最常被搬上银幕的爱情主线外,原文中还有大量哲学性的旁白、自然风光的描绘,以及从乡村到首都上流社会生活方式的详尽刻画。我们此前在文章《7个理由,让你重新爱上<叶甫盖尼·奥涅金>》中对此已有详述。

  2、电影中回响着普希金的原句

萨里克·安德烈亚斯扬/安德烈亚斯扬兄弟电影公司(2024)
萨里克·安德烈亚斯扬/安德烈亚斯扬兄弟电影公司(2024)

  影片上映前,观众最大的期待与悬念莫过于:电影中是否会出现普希金本人的诗句?例如,在1999年由拉尔夫·费因斯和丽芙·泰勒主演的英国版改编中,诗句几乎消失殆尽。

  在当今世界,一部让角色连续两小时吟诵诗句的电影,很可能注定商业惨败。要长时间吸引现代观众的注意力,仅靠朗诵哪怕是普希金的诗句,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。

  本片编剧阿列克谢·格拉维茨基认为,19世纪小说中的人物语言对现代观众而言显得“晦涩难懂”。因此,对话被改写成了散文体,但同时借用了原著中的完整短语和表达。效果尚可,尽管对于一些普希金的忠实拥趸来说,这可能仍是一场严峻考验。有时,天才诗人凝练精妙的语句被转述、改写为散文后,听起来会显得极其怪异。有些甚至颇为刺耳。

萨里克·安德烈亚斯扬/安德烈亚斯扬兄弟电影公司(2024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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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影片创作者找到了一个巧妙的方式融入诗句。他们引入了叙述者角色(该角色在原著中也存在,可视为普希金本人的另一个自我),并将普希金的诗句保留用于他的作者旁白。他如影随形地出现在许多场景中,时而如同慈父般为角色忧心,时而解释细节或剧情的跳跃。该角色由弗拉基米尔·弗多维琴科夫饰演,他出色地朗诵了这些伟大的诗句。

  另外,两段伟大的爱情告白——塔季扬娜致奥涅金的信和奥涅金致塔季扬娜的信——保留了诗体形式。而人物之间互相的斥责则保留了散文体处理。

  3、剧情叙述贴近原著文本

萨里克·安德烈亚斯扬/安德烈亚斯扬兄弟电影公司(2024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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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影片的主体部分是对小说主要情节线索的复述,且相当忠实于原文,注重细节。奥涅金的青年时代和他在圣彼得堡的生活被简略带过,但小说中关于乡村的章节、叶甫盖尼与连斯基及拉林家相遇的故事,则被相当详尽地呈现。甚至包括了奥涅金旅行片段中的场景——他在敖德萨享用挤了柠檬汁的生蚝。

  这体现了光荣的苏联改编传统。在苏联电影界,对待文学原作文本总是充满敬畏。有时改编会如此“扎实”,以至于那些为备考而来不及通读众多伟大经典作品的学生们,往往会求助于这些电影(《奥勃洛莫夫一生中的几天》、《战争与和平》、《狗心》皆属此类)。

  因此,对于那些淡忘了普希金原著情节的人来说,完全可以通过观看这部电影来重温。

  4、取景地展现俄罗斯绝美风光

萨里克·安德烈亚斯扬/安德烈亚斯扬兄弟电影公司(2024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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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本片的导演兼制片人萨里克·安德烈亚相,其口碑褒贬不一,评论界通常对其作品的深度不抱过高期望。他的履历表上有20多部轻松喜剧,其中有时包含不那么高级的幽默。因此,人们一开始对这部《奥涅金》也抱有相当偏见。然而,观众决定亲自检验他拍出了什么样的电影,结果影片上映首周末便登顶俄罗斯及独联体地区票房,收入超过3亿卢布,成为安德烈亚相职业生涯中最成功的作品。

  影片的一大主要优势恰恰在于其取景地。正如一些评论家略带揶揄地指出:片中展现的绝美风光,足以让观众原谅影片所有其他不足。

  小说《叶甫盖尼·奥涅金》素以其描绘的多元俄罗斯而闻名:四季更迭、上流社会的圣彼得堡、古老的莫斯科,以及浓墨重彩的乡村生活。

  电影《奥涅金》对俄罗斯的自然风光给予了极大关注。展现了普斯科夫地区的景色——那里是奥涅金叔叔庄园的所在地,也正是普希金创作这部小说的地方。拉林家宅的拍摄地选在了普希金山区的彼得罗夫斯科耶庄园,这里曾属于诗人的祖父。作者本人也曾多次造访此地。

萨里克·安德烈亚斯扬/安德烈亚斯扬兄弟电影公司(2024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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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片中还有圣彼得堡和皇村宫殿的迷人景致。部分场景在加特契纳宫和叶拉金宫拍摄。不过,创作者们有些“用力过猛”,将贵族(即便是富有的贵族)“安置”进了皇家宫殿般的居所。但整体氛围的还原是细致入微的。

  5、理解导演为何让主角“变老”

  网络上围绕奥涅金角色的选角爆发了一场轩然大波和激烈讨论。普希金笔下26岁的角色,由41岁的维克多·多布龙拉沃夫饰演。而他的年龄正是网络评论家们主要的诟病点。

萨里克·安德烈亚斯扬/安德烈亚斯扬兄弟电影公司(2024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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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然而,在小说中,普希金描绘的是一个百无聊赖的奥涅金,他仿佛过早衰老,厌倦了生活,活像个老头子。从这个意义上说,演员稍长几岁在此似乎并无不妥。况且,多布龙拉沃夫颇具贵族气质,完全可以想象他是19世纪的贵族。而且,这位演员已在莫斯科瓦赫坦戈夫剧院的舞台剧《叶甫盖尼·奥涅金》中扮演该角色长达10年,因此他有足够时间沉浸于角色之中。

  同样让许多人不满的是28岁的女演员伊丽莎维塔·莫里亚克,她饰演的塔季扬娜·拉林娜在故事开篇时年仅17岁左右。不过,在结局部分,女主角年龄已长,看起来就自然多了。总的来说,莫里亚克成功塑造了一位沉浸于书本世界的、极其严肃的贵族小姐形象。

  新版《奥涅金》的银幕冒险,恰似一场在文学圣殿前点燃的火把游行——光芒照亮了普希金笔下永恒的爱与憾、时代的风貌与灵魂的困境,却也难免在光影转换间投下争议的阴影。它勇敢地证明了经典并非博物馆的冰冷展品,而是能在每个时代寻求共鸣的活体;其散文对话的大胆实验,是向现代观众伸出的橄榄枝,亦是对诗歌神韵能否完整迁徙的终极拷问。无论赞誉者视其为一次贴近原著的诚意致敬,抑或批评者斥其为对诗性灵光的折损,这部票房黑马已然掀起了重读经典、再思传统的浪潮。在流媒体碎片蚕食注意力的当下,一部敢于让“俄国生活百科全书”重登银幕的作品,其存在本身,便是对文学力量的一次深情回望与倔强宣言。它提醒我们,伟大的故事永不落幕,只会在不同时代的透镜下,折射出新的、有时甚至令人瞠目的光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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