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什么每个俄罗斯童话都从“灾难”开始？

　　俄罗斯有句俗语——“坏事难开头”（俄语原文：“Лиха беда начало”）。它不仅可以形容生活中开启一件新事的艰难，也恰好能概括俄罗斯魔幻童话的叙事结构：大多数故事，都是从一桩麻烦、一次不幸、甚至一场灾难开始的。

　　在民俗学家眼中，这“灾难”不一定是血雨腥风。有人更谨慎地称之为“打破平衡”或“感到缺失”。比如，《青蛙公主》里，国王决定给儿子们找媳妇——这并不是灾祸，只是现实的需求：该娶妻了，可未婚姑娘一个也没有，总得想办法解决。在《玛丽亚·莫列夫娜》中，是哥哥们想替妹妹们找好人家出嫁。在《伊凡王子、火鸟和灰狼》的故事里，则是火鸟半夜溜进皇家的果园，偷吃金苹果——这算不上世界末日，但的确破坏了平静，也让人心里不是滋味。真正的灾难，往往在故事推进中才会出现。

　　而那些坚持用“灾难”来概括故事开端的学者，也并非夸张。著名民俗学家弗拉基米尔·普罗普（Владимир Пропп）在他的经典著作《魔幻童话的历史根源》中，甚至专门写了一章，标题就叫“灾难与反抗”。他总结说，许多故事里的灾难都带着一种无法逃避的宿命感——在它发生之前，空气中就已经弥漫着不安的气息。就像希区柯克电影里的悬念，所有人都隐约知道“大事要发生了”：有人做了不祥的梦；动物发出奇怪的叫声；天气突然变得压抑沉重。

　　接着，故事真的急转直下：恶龙劫走了姑娘；继母把继女赶出家门；嫉妒的姐姐们设下陷阱，害得妹妹的未婚夫身受重伤，甚至下落不明——于是，少女不得不踏上寻找与拯救的路途。

　　普罗普写道：“任何一种灾难，都是情节的主要起点；故事由灾难与反抗构成。”这种灾难的形式千变万化，但它们有一个共同点：它们推动了故事，也塑造了英雄。

　　幸运的是，在童话的国度里，灾难从不是故事的终点。等到最后一页，失踪的公主会与未婚夫团聚，被赶走的继女会带着金银财宝凯旋，甚至顺势步入婚姻殿堂。结局总是那句熟悉的收尾——“从此他们过上了长久而幸福的生活。”

　　也许，这正是俄罗斯童话的魅力所在：它们并不回避生活中的风浪，而是让灾难成为冒险的开端，让缺失催生寻找，让不幸转化为圆满。

　　听完这些故事，我们也许会发现——原来，人生的许多转折，恰恰是从“坏消息”开始的。